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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期壯大粉藍糧單,矮丸舊文鏈結請見置頂≈時光隧道≈

《沉默之櫻》(上)(宥櫻)

宮脇咲良2019生日賀文

7000字,步調緩慢,建議於悠閒時刻享用。
   
 
 ♦私設成山

1, 這是一個虛構的現實世界。

2, 此世界的年代感「類似」1960~1970年代左右,也就是:沒有手機、沒有網路,連電視都還很少。

3, 故事中亂入的歌曲、節目、人物,其組合方式,可能與現實不符,請一笑而過。

4, 故事中的櫻花是天然金髮,若要問我為什麼,我只能說,除了「櫻吹雞叫」之外,沒有為什麼。

  


最後修訂:2021/05/15 21:03
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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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清炯大眼、長睫毛,淡金色的髮梢從靛藍色連帽沿下探出來,垂在端秀的兩道眉上,點了薄櫻色的唇線緊抿著,嘴角微微勾起,卻又泛著些許冷意,她看來似笑非笑。


雖被寬鬆的連帽長外衣掩住大半個身子,還是看得出她略顯薄弱的身形。與其說她,渾身上下瀰漫東方人愛講的仙氣,倒不如說,更像那些西方奇幻故事書裡尖耳朵的精靈。


安宥真在正午的烈日下,從一片藍色桔梗花田裡直起身來,看見田邊小路上的金髮女孩時,就這麼站在那兒發了一會兒呆。


直到再次聽見爸爸的叫喚聲,她才看見爸爸就站在金髮女孩身旁幾步,正沖著自己招手,於是趕緊快步跑過長長的田埂。


汗水打濕的鬢邊黑髮被風撩起,露出安宥真那張還顯得稚氣的圓臉來。她才剛在爸爸身側站定,空空的肚子就傳出來一陣騷動的聲音,如月彎彎的雙眼下,泛起兩個酒窩,頂起肩膀上的衣袖擦去臉上豆大的汗珠,也顧不得紅撲撲的頰上再多了一抹黑泥。


金髮女孩依然沒有什麼表情,也仍舊安安靜靜,只是逕自低頭,從腰間小背包裡取出兩個飯糰,遞了出來;安宥真連忙在褲管上揩了揩雙手,小心接過,再向眼前這精靈般的女孩毫不含糊地鞠了個躬。


直起腰桿來的時候,安宥真略微抬起頭,笑著直接對上了金髮女孩的目光。女孩似乎有點怔住,一直緊抿著的唇線鬆了鬆,卻又隨即恢復原來的樣子,只是也端直起身子來,對安宥真微微頷首回禮。


「我叫安宥真,學校的朋友都叫我宥真。請問姐姐妳叫什麼名字呢?」


「……」


「姐姐妳不愛說話嗎?沒關係,我也不愛說話。」


「……」


「好吧,我承認。

 那… 

以後我負責說話,姐姐負責聽就好了。

等哪天姐姐能回應我一句,我可高興了。」


安宥真煞有介事地,重重點了兩下頭。

金髮女孩仍是不發一語,斂眸垂首。


******


回到家後,安宥真從爸爸那裡聽說,金髮女孩是從日本來的,姓宮脇,名字是寫起來很漂亮的兩個漢字「咲良」,讀起來是「 Sakura」,也很好聽。只可惜她前幾年得了病,『聲帶麻痺』之類的,看了很多醫生,卻一直查不出確切的病因,所以沒法子發出聲音。

這時的安宥真還很小,並不懂得這些事情。她決定,明天開始就喊她「咲良姐姐」,等到有一天她病好了,自然就能聽到她的回應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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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

宥真是在風中、雨裡、太陽下長大的,皮膚曬成了比小麥還深的顏色,比起同齡孩子修長不少的手腳,也總是沾上花田的黑泥,那種駁雜著草根、花香、潮濕雨水的土壤味道,她一點也不討厭。不用上學的時間,她總愛跟著爸爸進到花田,幫著把花兒打理好。


遇見第一次來披貨的花商,她會躲在爸爸身後,只露出兩只晶亮的大眼睛,眨巴眨巴地盯著瞧;熟稔了點之後,便規規矩矩地話嘮起來。


「叔叔伯伯早!阿姨姐姐好! 今天的花兒都漂漂亮亮的,我來給大家介紹……」


一個接一個大聲問早,把大眼睛笑得只剩下了兩條縫,一口整齊的大白牙卻全蹦了出來。


放學的午後,偶爾會遇到跑來花田裡搗亂的野孩子,宥真照著父親交代的,也只是客客氣氣地提醒;請了幾次不走,她倒也不氣惱,就抱著膝蓋靜靜坐在田埂上哼歌,等他們離開了,再去收拾散落了一地的藍色桔梗花瓣。


宥真發現,不知從何時開始,咲良姐姐會戴著遮陽草帽,踏著白色涼鞋,遠遠地坐在田邊小路旁的石椅上。


她總是低著頭,手裡總是捧著一本書。

有的時候,她會抬起低垂的頭向花田這邊看過來。


遠遠的,宥真一直看不出來,咲良姐姐的雙眼究竟望向自己身後的哪裡;只能看見原來被捧在她手上的書,就這麼攤開著擱在腿上,任憑田野間的風將書頁翻來覆去;還有那帽沿下的淡金色髮梢,也被風兒輕輕拂起,再被她拈攏了勾回耳際。


 + + + + + + 

3.

咲良來了之後的半年多裡,宥真的個子嗖嗖地飛長起來,手腳拉得長長的,卻沒多長幾兩肉,雖然不像咲良那樣瘦弱,卻也稱不上健壯。


一個不用上學的週末,宥真一大早起來就跑進花田,還沒捱到正午的飯點,肚子就已經餓得發慌。她跑上小路旁的水井邊,打起半桶來咕嚕咕嚕灌個飽,奈何井水涼涼甜甜的,止得了渴卻止不住饑,才剛往花田走回幾步路,腹中又擂鼓似的響了起來。


宥真在小路上停下腳步,揉著肚子認真地猶豫著,是要再去喝一桶井水,還是乾脆回家等開飯。


身後來人沒有說話便輕拍了肩,宥真給嚇了一大跳;才轉過身,便直直對上了咲良姐姐那雙似笑非笑的大眼。


宥真見咲良打了幾個手勢,卻看不懂,只能搖搖頭擺手:

「姐姐,對不起,我看不懂。」

又慌忙鞠躬道歉。


抬起頭來的時候,宥真好像看到了咲良撇了一下嘴角,內心正慌張起來,卻被姐姐輕輕握住了手帶著往石椅邊上走。坐定之後,才被姐姐鬆開了手,放進兩個飯糰。


宥真餓極了,一手抓一個,左一口右一口,三兩下就吃完了飯糰。正想著向姐姐道謝後就回花田裡工作,卻又遠遠看見野孩子們跑進花田邊上玩,於是也不急著回去,便與咲良並肩坐在石椅上,哼著歌,晃蕩著兩條瘦長的腿。


她聽見翻開書頁的聲音,好奇地側過頭看向咲良捧起的書,上面全都是一些看不懂的符號,一筆一劃卻又顯得格外特別。這些字符,有的大、有的小,有些看來十分複雜,數來至少有十幾二十筆,有些卻又十分簡單,甚至只有一撇的。

正看得津津有味,卻聽見花田裡傳來比往常更吵嚷的嬉鬧聲,才抬起頭來,就看見十來個野孩子玩起了騎馬打仗,一大半還直接打進了花田裡,稚嫩的桔梗花苗東倒西歪的,被踩壞了一大片。


宥真忍了幾秒,實在坐不住,大步奔回花田裡;去拉去勸不僅沒人理會,還被帶頭的那個野孩子王從背後推了一把,一個沒站穩便撲倒在黑土地上。野孩子們一個個有樣學樣,看宥真要站起身時,就再上前推她,還取笑她一個女孩子卻學爸爸整天玩泥,又髒又臭,不但沒有女生玩伴,就算跟男生玩騎馬打仗,也不可能有馬可騎。


宥真趴在地上,咬著牙、扁著嘴,小臉漲得紅通通,胸口憋著一股悶氣;想要罵回去,卻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像他們那樣牙尖嘴利。


忽然間,眼前那一排髒兮兮黑黝黝的光腳丫紛紛後退,濕軟的黑土地上踏進了一雙鞋。


她認得,那是咲良姐姐的白色涼鞋。


一抬起頭來,就看見咲良姐姐遞在眼前的白皙雙手,宥真伸出手來本想搭上去,望著自己滿手的黑泥,卻又猶豫了起來。沒想到姐姐又踏前了一步,直接圈住了兩隻手腕,一把便將宥真拉了起來。


看見咲良指指自己的背後,宥真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,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。直到她看見姐姐嘴角微微牽動,眼中迸射出自己從沒見過的光芒。


咲良姐姐那殘留著笑意的唇線與眼角,

讓宥真想起,

盛夏在家裡幫爸爸燒柴起灶時的焰火,

然後又想起,

寒流來襲時覆蓋整個花田的霜冰。


宥真乖乖的讓咲良姐姐把她的遮陽草帽給自己戴上,在下巴綁牢了繫繩。

咲良舉起右手臂斜放在胸前,左手指指自己,無聲做出唇形『Kkura』;

再指指宥真的右手,做出唇形『Jin』。


舉起右手與咲良臂輕碰,完成她們第一次的 『Kkura X Jin Cross』,宥真笑出了一口大白牙,她抬起頭,看著咲良姐姐轉身對著野孩子王,抬起下巴,舉起右手食指,一指、一勾。


花田裡靜悄悄的,孩子們個個連呼吸都不敢用力,活像是每個人都把聲音給嚥進了肚子裡。


宥真覺得自己像是「聽見」了一句…


『你, 放馬過來。』 


*******


春日正午的太陽藏在綿密的白雲裡,偶爾才偷偷地探出頭,就像一個隱形的大暖爐,烤得咲良與宥真全身暖烘烘的。她倆仍是並著肩坐,只是不在石椅上,而是在一片狼藉的花田裡。


宥真看著平日一身素淨的姐姐,變得和自己一樣渾身黑泥,覺得有些愧疚,特別是想起剛才在姐姐背上時,她那雙腿,抖得就跟鄰家剛出生的小羊似的。想著想著,早已黑乎乎的臉頰上,又被身旁伸來的手,再抹了一把泥;轉過頭去,咲良姐姐一臉若無其事,卻掩不住眼底一絲狡黠、嘴角一抹笑意。


這讓宥真想起,剛才與野孩子王對戰的最後一擊,雖然宥真被下方的「馬手」犯規干擾,沒能摘掉他頭上的學生帽,卻讓咲良姐姐趁機踹了「馬腿」的膝蓋窩一腳,讓他們連人帶馬都臉朝下趴在了一大灘爛泥上。儘管咲良姐姐自己也隨即腿軟,背著宥真跌進另一片花叢裡。


想到這裡,宥真不由得抱著肚子一陣大笑。笑得累了,乾脆兩手扶著後腦勺,向後一倒,就這麼仰天躺在花田裡。眼角餘光瞥見一頂遮陽草帽被放下來,淡金色的髮絲散落在草帽與桔梗花瓣上,熟悉的泥土與花瓣的氣味裡,揉進了另一種淡淡的香氣。


宥真乾脆閉上眼睛。



這一天下午,咲良回家換過了一套乾淨的衣物,仍舊坐在石椅上讀著書;宥真回家吃過飯後,和爸爸一起又來整理花田。


當田野的風又在翻動咲良的書頁時,宥真向爸爸撒嬌說,想要去學跆拳道和手語。


+ + + + + + 


4.

宥真在花田裡直起身來,看了一眼小路旁的石椅,那上面並沒有人。


她扭了扭腰、轉了轉脖子,眼睛順勢往小路盡頭飄過去,除了一排鴨寶寶,搖著屁股排著隊,跟著鴨媽媽跳進池塘裡之外,就沒什麼有趣的了。最後,她雙手十指交叉,翻起手掌向天空做了一個拉伸之後,又再度彎身繼續花田的整理。



宥真的個子在這一年裡還是像前半年那樣,蹭蹭蹭地直直往上竄,又再抽高了五六釐米。興許是因為勤練跆拳,不但就這麼練上了紅黑帶,骨架整個也變得厚實起來,不再是小學時期那樣的長手長腳蜘蛛怪了。


這樣的身形,雖然穿起跆拳道服英姿颯爽、虎虎生風,但在準備中學新制服的時候,可讓安爸爸傷透了腦筋。現成的女生版型制服裡,寬度剛好的,袖子與褲管都短了一大截,長度剛好的,腰背腿腳又顯得寬鬆肥大,活把一副好身材穿成了套布袋。爸爸最後還是狠下心多花了一點錢,帶著布袋去拜託洋服店的老師傅,依照宥真的身形修改了一下剪裁。當她穿著合身漂亮的新制服,踏進了中學,在第一次排座位的時候,果然就坐到了最後一排。


咲良在熟悉了環境與文字後,進了鎮上的普通高中念二年級。她不但沒能再長高,反倒還更瘦了些。那原本就略顯單薄的小身板,現在看在宥真眼裡,簡直要列入「弱不禁風」的等級了。若不是去年在花田裡親眼領教過了,否則她打死也不會相信,瘦弱的咲良姐姐認真起來的那股狠勁。


每次回想起野孩子王那天滿臉爛泥、灰溜溜地逃跑的樣子,宥真就忍不住想笑。也或許是那次的臉真的丟大了,從那之後,野孩子們再也沒來過花田搗亂。


正胡亂想著,熟悉的粗啞喊聲闖進宥真耳裡;她從花田裡直起身來,向聲音的來源望去。咲良姐姐穿著制服,正在快步走向小路旁的石椅,身後緊跟了一個高壯的男生,正在對姐姐喊著些什麼。宥真仔細一看,果然是野孩子王,只是他似乎長高長壯了不少,又穿著嶄新的高中制服,才會一時之間沒認出來。


才狐疑著沒見過他一個人來花田這裡,就又看見他開始拽姐姐的手,粗著一口嗓子喊著要帶她去哪裡。宥真聽不清楚,只是遠遠就看見姐姐漲紅著臉,怒氣騰騰地抬頭瞪著野孩子王,卻怎麼也甩不開那雙拉拉扯扯、糾纏不休的手。


宥真心頭直冒火,拋下手裡工具,大步從花田裡飛奔過去,離兩人剩下三步遠時,大喊了一句:

「姐姐!蹲下!」


墊步、轉身、躍起。

一記迴旋踢之後,兩人同時落地。

不同處在於,宥真用的是雙腳,野孩子王用的卻是下巴。


眼看對手扶住下巴巍巍顫顫地爬了起來,又惡狠狠地瞪大眼睛,宥真下意識再往前站了一步,把咲良姐姐拉過護在自己身後。野孩子王貌似還想落下幾句狠話,結果卻只發出了鵝鵝啊啊幾聲嚎叫,還飆出滿臉的淚水來;只見他扶著下巴停頓了幾秒鐘後,便火速轉身,歪歪扭扭地沿著小路跑了回去。


直到他跑得看不見身影了,宥真才轉過身,舉起右手臂來,咲良只是一怔,便隨即也舉起手來。


「Kkura X Jin Cross !」

『Kkura X Jin Cross!』


兩人手臂交叉相抵的同時,咲良抬起頭,看著已經高出自己一小截的宥真,笑了起來。


******

5.

第二天中午,安爸爸接到了電話,說著你家野丫頭把我家乖兒子打得進了醫院…這一類的話。


放學回家的宥真,罰站著聽了爸爸好一頓訓。當爸爸說到「練跆拳不是用來欺負弱小的…」那時,她垂下頭,但其實偷偷笑了出來;但最後還是答應爸爸,明天會乖乖去一趟醫院,低下頭給他道歉。


第二天放學後,咲良帶了一封長長的信來到宥真家裡,給安爸爸詳細地說明了事情的原委,向宥真也向安爸爸道謝,還表示想陪著一起去醫院道歉,安爸爸說著不用客氣,委婉地拒絕了。


咲良離開之後,宥真問爸爸,為什麼不讓姐姐一起去?爸爸說了一些,像是:

「咲良是日本人…」

「對方長輩可能會覺得下不了台…」

這一類的,宥真聽了也不明所以的原因。


「咲良即使去了,也開不了口說一句『對不起』,只會讓對方誤解沒有誠意…」

直到聽見這一句,宥真覺得像被兜頭淋了一桶冰塊水,從頭頂冷到了腳底,又隨即從腳升上來一股火氣,把整個腦袋燒得感覺要冒出煙來。她瞪大雙眼、拳頭捏緊,生來第一次對著爸爸大吼,


「什麼叫沒有誠意?

    姐姐不能說話,難道是故意的嗎?

    這又不是她願意的!

    我最討厭爸爸了!!!」


吼完便衝出家門,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。


自從媽媽走後,宥真從來沒有跟爸爸鬧過這麼大脾氣;一雙手胡亂抹著臉上流著的眼淚,一雙腳胡亂踢著腳邊碰著的碎石,直到模模糊糊的夕陽,被吞進了遠方的山谷裡,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。


不知不覺,走到了花田邊的小路上,她抱著膝蓋縮在石椅上,把頭整個埋進手臂彎裡。


******


屋裡的咲良專注地聽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話,直到那個粗獷卻透著溫柔的嗓音,有點哽咽地停下來好一會兒之後,她才輕輕敲了話筒3下,等電話那頭的人先掛斷了,才跟著也放下了話筒。


安爸爸是打來向咲良道歉的,他將剛才與宥真的對話,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咲良,並請咲良如果看到宥真,幫忙把她送回家。


掛上電話的咲良馬上就出了門,她想也沒想,逕直朝著前往花田的小路上走。繞過轉角的石瓦房,果然遠遠的就看見一個小孩兒抱著腿坐在石椅上。她快步走到她身旁,看著那個在自己眼皮底下長厚了不少的肩膀,此時卻跟著啜泣的聲音一抖一抖的,縮成了小小一團。


咲良覺得心頭一熱,便從身後輕輕地將這個肩膀抱進懷裡。

直到啜泣聲停下來很久了,咲良仍然沒有鬆開手。


好一陣子,除了田裡的蛙鳴蟲聲,宥真只聽見姐姐貼附在身後的心跳聲,和自己的心跳聲疊在一起,直到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為止。


咲良這才鬆開手,繞到宥真身前蹲下來,帶著溫柔的笑容,打著簡單的手語問宥真,

『安爸爸說給宥真做了最喜歡的韓式炒冬粉,還有烤紅薯,要不要回家吃飯了?』


宥真覺得暖暖的背後變得涼涼的,又想起爸爸剛才說的話,肚子卻只會不爭氣地一直叫,簡直氣不打一處來,於是一個勁兒的把頭搖成波浪鼓。


咲良見狀,笑意更深,眉眼之間又添了幾分寵;再手語問她,要不要去商店街的小攤,買她愛吃的炒年糕或炸雞?宥真仍是搖著頭說不要。


咲良想了想,再次打手語告訴宥真,

『那姐姐給宥真做一個在日本很有名的菜,想不想吃?』

除了咲良姐姐的飯糰,沒有吃過日本料理的宥真,瞬間雙眼放光,點頭如搗蒜。


咲良抬起手,揉了揉宥真那已微微高出自己的頭,再牽起她的手,一起往自己家的方向走。


******


6.

走進紅瓦屋頂的小房子,咲良讓宥真先給爸爸撥個電話回去,說要在這裡吃飯;看著宥真扁扁嘴,還是乖乖照做了,咲良又笑了起來,再揉揉她的頭。


在準備做飯的時間,咲良打開收音機,也讓一直在身邊兜兜轉的宥真一起聽。這個時間點,恰好有咲良喜歡的一位日本偶像的廣播節目,叫《今夜、しげの木のしたで》(今夜村重樹下 )。


這是宥真第一次聽日語的廣播節目,雖然完全聽不懂,但是光看著姐姐滿臉笑意,宥真也不由自主地跟著開心起來。


特別是在節目快要結束時,那一首曲子響起來的時候,咲良姐姐那雙本來就很漂亮的大眼睛,閃耀著宥真從來沒有看過的光亮,她時常緊抿著的唇線也鬆開來,無聲地隨著歌詞變化著形狀。



宥真聽著旋律、看著咲良姐姐的唇形,也低聲跟著哼唱了起來。

這是她生平第一次,覺得自己這麼喜歡一首歌。


******


宥真雙手撐著料理台,聽著筷子與瓷碗敲擊的清脆聲響,目不轉睛地盯著爐台邊的那人瞧。


咲良姐姐淡金色的及肩短髮在身後綁成一個小馬尾,隨著長筷揚起蛋液的節奏一同輕輕擺盪著。揭開爐火上邊緣滾動著小泡沫的平底鍋蓋,咲良俐落地將手上的蛋液均勻鋪倒在已飄散著雞肉、洋蔥與醬汁甜香的鍋中,再次蓋上鍋蓋後轉成文火。接著便打開飯鍋,拿起飯匙在表面來回畫上井字,將冒著蒸氣的白米飯掏鬆後,一層一層地輕鋪在一個大碗上。

  

回頭關上爐火揭開平底鍋蓋,右手握住鍋柄移到丼飯碗上方微微傾斜晃動,左手指則輕輕在鍋緣敲打,半熟的蛋液包裹住晶瑩半透明的洋蔥與閃著金黃色澤的雞肉塊,完美地覆蓋在白米飯上。


感受到身旁的視線一直沒有移開,咲良沒有轉頭,只是笑著也給自己盛了一小碗,再將盛好的兩碗親子丼放在一旁的竹製托盤上,再放上兩副乾淨的筷子與湯匙,一同端上了飯桌。


宥真沒有用筷子,而是捧起大碗,用湯匙大口大口地舀著。一邊抬頭張嘴呵著氣,暫時冷卻被鮮嫩的肉汁燙到的舌頭,一邊又低頭下手挖一勺,迫不及待地想將雞肉、洋蔥、蛋液與醬汁浸透的白米飯,全攏進下一口。


咲良素來飯量小,捧著自己手裡的小碗,看著宥真抱著大碗吃得香,笑意盈盈。等到宥真把整碗親子丼吃得一乾二淨,放下沒剩半顆飯粒的碗,來拉著她的手追問菜名時,咲良才慢慢打起手語給宥真解釋。


這道料理叫親子丼,是日本常見的家常料理,不只在餐廳,連在一般家庭廚房裡,父母親都會做給孩子吃。之所以叫親子丼,是因為用了雞肉加雞蛋,如果用鮭魚肉加鮭魚卵,就會稱為鮭魚親子丼。這類料理,正因為食材本身就是親子關係,不需太繁瑣的調理手續,味道往往就特別的協調好吃,也特別受家長與孩子們的歡迎。


「那我平常最愛吃的,爸爸做的炒冬粉就是紅薯做成的,我再配上烤紅薯一起吃的話,也算是親子丼了?」


聽完後,咲良先是一臉贊同地點了點頭,卻隨即捂著肚子倒在椅子上扭來扭去。宥真過了一會兒才發現姐姐是在偷笑,自己想想才覺得傻,撓撓頭也跟著笑了。


******


吃過晚飯,宥真幫著刷好了碗,便讓咲良姐姐牽著手,陪著走回家交給安爸爸。


進屋子之後,宥真被爸爸趕去洗澡,走進房門之前,回頭看了看還在門口的兩人;爸爸打包了一袋炒冬粉與烤紅薯給咲良姐姐,還向姐姐鞠了個躬,姐姐慌張地擺手,還是被塞了提袋之後,連忙回了一個腰彎得更深的鞠躬。


在那之後,宥真有時會帶著爸爸做的烤紅薯,到有著紅瓦屋頂的咲良姐姐家,聽聽廣播、蹭蹭晚飯、學學手語,直到小路上只剩蛙鳴蟬聲,天空中掛起一輪明月,才讓姐姐牽著她的手送回家去。


儘管回家的時候通常有點晚,夜裡的風通常有點冷,宥真卻總是覺得熱呼呼暖洋洋的,特別是被姐姐握住的那隻手。


 + + + + + +


7.

咲良通過了特別面試,進了隔壁大城裡的一個大學主修文學,平時就住在學校宿舍裡。大多時候隔一兩週,偶爾會隔上三四週,她會在週末的午後,搭上兩個半小時顛簸的交通車,回到紅瓦屋頂的小房子住一晚。


宥真發現,姐姐每次回來的時候,還是戴著那頂遮陽草帽,踏著那雙白色涼鞋,在花田小路旁的石椅上靜靜地坐著。


只是,姐姐的雙手不再捧著書。

大多時候,她將雙手擱在膝上,朝著花田這個方向望過來。

遠遠的,宥真還是看不出來,咲良姐姐的雙眼究竟望向哪裡。


宥真心想,

或許,姐姐在看著自己工作;

也或許,姐姐只是純粹在眺望遠方、吹風休息。


田野間的風沒了書頁可以翻來覆去,只能更使勁地去撩亂姐姐帽沿下的髮絲;任憑已過了肩的金色髮絲被風揚起,姐姐也不再試圖將它們勾回耳際。



等宥真工作完了,從花田裡爬上田埂,小跑著朝姐姐揮動雙手的時候,她總是能馬上就看見姐姐也站起身子來,回給她一個就算遠遠的,也能看清楚的、淡淡的笑。


然後陪著她,牽著爸爸的老自行車,一起走在黃昏的小路上。


 + + + + + + 


8.

咲良姐姐已經四個週末沒有回來了。


第五個週末的下午,安宥真剛忙完了一段花田裡的工作,才剛直起身扭了扭酸疼的腰與頸子,就遠遠瞧見咲良坐在小路旁的石椅上,沒了遮陽草帽的遮掩,比以往更長的金髮灑落在肩上,襯著她身後小樹林的綠。宥真忙著揩了揩手上的黑泥,舉起了手正要出聲招呼,就被兩聲自行車鈴聲打斷。


這鎮上最有名的美女,也是今年剛以高分考進姐姐那所大學的新晉校花——金珉周,騎著一輛簇新的粉紅色淑女車,在石椅旁停了下來。她將車子架好,從車頭的籃子裡取出一個小紙盒,然後便在咲良身旁坐下來。


在偏過頭、彎下身子繼續工作之前,宥真隱約只看見,咲良姐姐用手掬起金珉周新染的紅棕色髮尾;金珉周笑了起來,從紙盒裡取出一塊小糕點,餵進咲良姐姐也笑開了的嘴裡,然後把頭靠在咲良肩膀上。


「即使… 看見了,也想再看的學姐……」

「今天想騎自行車……  」

「學姐妳會騎嗎?……」


隨著風,金珉周清脆的笑語聲斷斷續續地飄過來。




這一天,安宥真留在花田裡工作到很晚。



直到天色很暗了,晚餐桌上的炒冬粉與烤紅薯都涼透了,坐在廳口等門的安爸爸快要坐不住了的時候,才看見宥真渾身爛泥,拖著那部已經扭曲變形的古董老爺自行車走回來。


「爸爸,對不起。 天太黑了,我一個不注意摔進大水溝裡了,爸爸的自行車也給我摔壞了……」


+ + + + + + 

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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♦宥櫻黨員 F的自我反省

2019年 3月初在構思櫻花生日賀文時,我才赫然發現,從去年11月以來,前前後後寫了二十篇的宥櫻,我竟然一次都沒寫過現實向以外的設定…(除了變成大狗與櫻花樹那次,就讓我自動除外吧😂)

這次,我會好好努力寫一篇非現實向的甜味文,給我的本命 CP宥櫻(握拳)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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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FALSE】個人文章系列整理≈時光隧道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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